雨醉青蔷

我没事,我很好。感谢还在关心我的人,冬天过了就会回来。

【靖苏·民国双黑】绿岛小夜曲【三】

【更文更文~

【不能去cp只能更文的怨念怨念。


“我愿踏月色而来。”

“只因你在此山之中。”

萧景琰想起照片后面的那一句话,这一句话是用扶桑文写的,晦涩难懂,萧景桓看不懂不曾在意,也是必然。

 

                                                                                  ——锲子


【六】

台上一排着黑色漆面塔夫绸曳地长裙的大提琴手,衣料上颤颤光泽醇如酒,清一色水晶花扣挽长发,维瓦尔第的《四季》宛如暗香起伏,而掌声起落如潮水,很是有温柔艳雅的风情。


“苏先生,这几日一直在准备为您接风洗尘,不想您今日就到了,准备的太仓促。这一点儿心意,不成敬意,当给您赔罪了。”

萧景桓自西装口袋间摸出一个珐琅金彩花鸟的精巧圆盒子——黛青的鸾鸟从玫瑰齿键咬合的裂缝中探出泪钻一般的眼,平铺的黑色丝绒蚕卧一对祖母绿的混镶袖扣,宝石的质感清澈如一汪流动的水,被金银搪瓷拥成幽幽的兽眼。

 

梅长苏微一扯嘴角,眼里露出点恰到好处的惊喜惊艳,周围被鎏银金彩凝滞了的空气仿佛就要醇酒一样的流动。他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搭在那清黑的绒面,方求白时嫌雪黑,下一秒就要冒出丝缕的烟气。

他眼角的余光里才有萧选,萧选正径自在另一张桌子上摸骨牌,头顶的灯枝插满水晶的磷爪,泼下来就仿佛一盏油倾倒下来的光点。他在那光里大笑亦爽朗,眼睛时不时的瞟一下他们所在的这张桌子,却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看萧景桓。

于是梅长苏微笑,白皙的指尖将那一对袖扣拿起来在自己的西装上比了一比。

萧景桓在外的名声很差,在风月场上名声更差,但从另一方面来说他眼光确实毒辣,那一对袖扣开在纯白无垢的西装袖口上,像两小丛春水在烧,沉静清贵,又兼之妖娆暗沉,很合适他。

 

于是他抿唇说,“谢谢,我很喜欢。”

他并不像传闻中那样吝惜笑容,眼眸里不太熟练或者说是迟缓的,探出两枝名为贪婪的枝蔓,被萧景桓尽收眼底,不免露出得色。

 

“五弟挺大方啊,麟轩阁的手笔吧。”

餐桌的另一端,萧景宣手执一杯仙粉黛站了起来,似乎已经有些微醉了,“瞧瞧这盒子,恐怕就不下五千金。”

他在一种淑女名媛艳羡的唏嘘声中,似乎非常憨直的神色眨眨眼睛:“不过这对我五弟来说也不算什么,五弟一年在麟轩阁怎么也不下万金之数,光是每一日送进海上花的就令人咂舌啊……景桓,这不会是你在哪个相好那儿碰了灰,人家不要的吧,哈哈……”

 

“三哥,你喝醉了,而且醉得厉害,开始说胡话了。”

萧景桓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眼睛里能迸出小刀子在萧景宣身上戳出几个透明窟窿,只是按捺梅长苏和萧家的几位长老都在,不能撕下脸来。

“是是是,酒后说胡话,酒后吐真言。”

 

萧景宣穿香槟色的西装三件套,一双望着梅长苏的眼睛里似乎也全是熏然的泡泡。

“我是个读书人,家私有限,不如我五弟阔绰,没这么金贵的礼物能送苏先生。苏先生初到上海,定然有许多不便。这梅花牌就当我略尽心意,本人虽不才,上海无论是洋人还是扶桑人,我都还说得上几句话的。人人见这梅花牌如同见我,苏先生放心。”

他说着自口袋里拿出一个混蚕丝的袋子,婴孩半枚手掌大的令牌沉沉的坠着,比小银元更沉,通身便漆如清黑金镜面,上好的梅花籽玉雕琢的花瓣就显得孱弱,背后一个暗刻的“萧”字是萧选亲题,隐有血锈杀戮之气,被梅长苏握在掌心里回暖不来,甚至沾不上一点子雾气,清晰的倒映梅长苏的眉眼。

 

小小的一块牌子直看的萧景桓面沉如水心中冷笑,他怎么不知道他三哥什么时候成了郁郁不得志的书生了呢。

如何就这般殷勤了呢,花落谁家还未可知呢,也不怕将来被人倒打一耙。

果然就听见梅长苏笑说:“多谢,帮了我大忙。”一方回头轻声唤道,“飞流,三少爷送你的礼物,还不收下。”

孩童的脚步落地无声,仿佛是凭空从梅长苏的椅背上长出来的一般。

“哎呀,这是哪里来的,好俊的孩子。”

身边妇人的惊呼,让离梅长苏最近的萧景宣和萧景桓俱是惊出了一身冷汗,就仿佛他们和梅长苏之间凭空多生出了个人一般,在这灯火艳璀通明的大厅里,竟是之前谁也没发觉这个孩子的存在,诡异的感觉像是地下生出的婴儿软绵的手,娇软无力地舔了一下脚踝。

 

那是个不过半人高的孩子。

他穿着一身同样雪白笔挺的小西装,系糖果色的一个小小的领结,皮鞋小巧锃亮,一头软软的小头发用发胶一丝不苟的梳在一边,皮肤白皙温和得仿佛刚刚烟熏过的杏仁牛奶布丁一般,漂亮精致的仿佛橱窗里的陶瓷人偶娃娃。

他抱一只近乎与他身形等大的白色玩偶熊,憨态逼真如一大团奶油泡芙,梅长苏叫他时他正在专心地理着玩偶熊脖子上系着的粉紫色丝带,十分珍惜的样子。

 

“这么可爱的孩子,难道是苏先生的……”

“不,不是,他是我弟弟。”梅长苏起身,怜爱地抚摸着飞流的发顶,“这孩子怕生,他从小身体不好被养在家乡,很少出门。”

他一方仔仔细细地将那蚕丝袋装入飞流西装的内袋放好,一方回头笑对萧景宣说,“我平时不常出门,偶尔在大学里代课,三少爷这份厚礼我恐用不上,到是我这个弟弟平日贪看上海什么都新鲜,有三少爷赠的平安符我也方可安心,我自作主张,三少爷勿怪。”

 

萧景桓的手慢慢地自自己腰后的枪上放开,皱眉看了眼那个被梅长苏称作“飞流”的孩子,那孩子看了眼萧景宣的梅花牌,很嫌弃的样子,撇了撇嘴撂到了一边,自顾自的去研究水果挞上的草莓去了。

看着也不过人畜无害的一个小孩子……

他咽了口口水,极力忽视这个孩子带给自己的诡异感觉,甚至没有心情去讽刺一下萧景宣的自作多情,强笑道:

“苏先生身边,真是能人辈出。”

 

“这小圆脸嫩的简直能掐出水来……”“吃苹果吗甜心?”

女人的骨肉毕竟是水做的,没有那样山路十八弯,因着飞流在梅长苏身边聚集开来,丝绸裙摆迤逦委曳,珍珠和琼纱如花朵打着精致的旋儿。

 

萧景琰眼观鼻鼻观心,就仿佛自己眼前的龙虾蛋奶酥和奶白海参浓汤上能开出花来,亚斯兰的花纹改在骨瓷上刺绣,一针一针,精巧逼真,有骨无魂,他在此岸望着彼岸梅长苏一副众星拱月的光景,仍能感受到自己身后刺探的目光。

他知道那目光并不是在看他,而是穿过他在看着以梅长苏和他三哥五哥为中心形成包围圈的那一众人。梅长苏初到萧家收到的厚待夸张,萧景宣初次相见赠与梅花牌的举动更夸张。

可偏偏就没有人感到违和。

 

灯如滚火流油泼下来的金墨。

灯下萧选老神在在的端坐主位,右以下依次是军委主席蒙挚,南京公安办公厅厅长谢玉,谢玉之后才依次落座萧选亲子萧景宣、萧景桓、萧景琰三人。

萧选左手以下首位,是金陵政府司法部部长夏江。

其后依次是梅长苏,连财政部长楼之敬,谢玉之子萧景睿,行政院院长言阙之子言豫津。

梅长苏坐在萧选左手边第二的位置,座次仅次于夏江。

 

这个座次……有意思了啊。

如果人的眼神能说话,这样的感叹恐怕能在萧景琰的耳边响成一片。

 

萧家帮会内等级森严,比之偌大一个政府有过之而无不及。敬奉青太帮始祖,掌漕运船粮,又效仿早年兄友会,设三庵九寺八十一堂口,其中除萧选坐镇青龙寺,近年于名义上已经隐退、夏江掌法镜寺,仍掌管帮中刑罚外,近几年无外乎萧景桓的青虎堂和萧景宣的六安堂近些年最为风生水起。帮会当中的交易、通商、运航、划道、寻衅、吹哨、丧葬皆以个人执掌令牌为号,自下而上分为白、青、赤、黑、檀五色,萱、兰、桂、竹、葵、菊、梅七种花纹,萧景宣故意吞吐半句而故弄玄虚,一枚梅花纹令牌中实则隐含着洋人的烟土、德国的枪械、扶桑人的地盘、洋行的珠宝细软,九大租界任意出入的特权,和萧家旗下数以万计的商铺帮会,黄浦江上的航漕运道、十里洋场的温软风月。

这的确是份丰厚的大礼不假。可除萧选和夏江外,只有已经去世的林燮手中曾掌帮中檀牌,萧选既默许梅长苏坐在夏江下首,予他梅花牌其实也不过是早晚的事。

 

众人目中满是艳羡光火,连连对梅长苏道萧老从未轻易予人如此厚望,可萧景琰却为他高兴不起来。

谁说没有过。

眼前场景分明熟稔得很,这些人这样健忘。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上次这般烈火烹油一般的盛景,当年还是为他大哥而设——当年的黑道太子萧景禹。

 

可惜了,这个人。

萧景琰眯着眼饮啜下一口红酒,舌尖上腌渍过的鲜甜如奶油覆盆子的幼女到了腹中变成了不依不饶的女妖,暖火烧过肺腑,火星勾缠着涌进四肢百骸,他执起一旁银盘中醒酒用的雪梅花瓣,温柔浸露嚼碎了吞吃入腹。隔着人群遥遥相望,只有那人的面容被映在灯火下,眉眼在发光。

这人其实着实算不上美人。照片中依附着墓碑生长的鲜妍罂粟、会随着时间凋残的才是美人,而他不是。即使萧景琰多望他几眼,也只觉得他笑靥分明生动,浑然不似相片中那如死的艳相。

 

也只是笑起来的时候,有那么点让人晃神。

他于此道从无感觉。

窗外的雨声时远时近,雨中藤萝如同香油燃尽的尾调一般冷清了下去,似是察觉到他的目光,梅长苏回眸凝望,两人目光相撞,庭院中有人恰在此时将手中的烟花燃放。

润。

萧景琰脑子里陡然蹦出来这个字,手中划过一把珠灰银线开司米,该如何形容,也难怪萧景桓不知道怎么与他形容。

这个男人,很润。

 

 

【七】


宣、桓二人倒是有心继续和梅长苏套近乎,可萧景桓一介海上花的老板,和梅长苏一个宾大学建筑的大学生有交集的话题有限,萧景宣金陵大学的文凭也是买来的,加之两人兀自唇枪舌剑相互拆台,纵然梅长苏性子长袖善舞,言语间仍有着种挥之不去的尴尬。

今日夏江与谢玉都在场,二人都不敢过多放肆,心知有对方在场,今日也聊不出什么,便依着晚辈的礼仪上前依次敬酒,反倒是一旁的萧景睿和言豫津与梅长苏相谈甚欢,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萧景睿与言豫津二人少年心性,甚至未注意到和以往相比自己和父辈之间多插了个人。两人都是燕京大学的学生,和同样刚刚留学归来的梅长苏自有说不完的话,尤其是言豫津更是对梅长苏崇拜的无以复加,说到激动处险些跳起来给梅长苏一个热情的美式拥抱,却被迎面而来的毛绒熊抱了个满怀。

 

“借过下。”

装满甜食冰果的骨瓷盘子发脾气一般地摔在他面前的桌面上,上面立着的小瓷人“当”的一声落入花体滚动的银盘,鼻子撞上的绒毛熊泡芙一般的香软。

豫津被吓了一跳,险些抱着绒毛熊跳进萧景睿怀里,飞流的睫毛浓密如玛丽安托内特的丝羽扇,那密密睫毛下的眼神却让他莫名生畏,说不出话来。

气氛凝滞了一两秒,豫津如孩子一般委屈的小声道:“飞流,那个蛋糕锦江饭店做的不好吃的,尝尝这个椰汁糕和玉酥团,是他们高薪请港记的师傅做的,卖得最好。”

 

在别人看不见的灯下花影里,萧景琰看见梅长苏轻抚飞流发顶,无声地做着口型,那口型在说:“他只有两岁,不许吓唬他,知道吗?”

他看见了,却不曾在意,他满心想的是另一件事。

 

“我愿踏月色而来,只因你在此山之中。”

那句扶桑话。

扶桑话,在当时洋文和俄文盛行的时期,是极冷门语言,甚少有大学会提供相关的学习课程,更遑论他和林殊更早的学生时期。

然而他和林殊,曾经在每个周末寄宿的晚上,会被送往郊区的一所不曾透露名字的军校,暮色四合,野风四起,衰草蓬生,朱砂点的扶桑花纸条低低的压到水面,清黑漆面冷冰有如金属的大门却开了半扇蓬覆如雪的半夏生,有女子委婉的声音一声声的唱着和歌,一首歌樱花唱罢,校场上64个把子全中,其中一个被打散,如同睁着一只鲜红的眼睛望着天空。

 

玻璃试管在实验架上不染纤尘,一排排望过去望不见尽头茫然如森,梳着烟草盆景似的和簪、穿缎雪织绣遍地樱和服的娴雅女人手中烧着玲珑春芸唐草纹的香炉,里面香雪兰和欧根草的香油燃出模糊柔媚的春烟,能让发春期的猫在喝完一碗牛奶的功夫安详永久的长眠。

那女人柔软的和服袖子间垂枝樱和那只死去的乌云踏雪的猫尾轻轻纠缠,她露出一贯温柔宠溺夹杂着些许不舍的申请,柔声告诉他们:“三倍,便是一个人的量,遇到红酒会被稀释,卷在烟丝里,不要弄错了。”

 

他和林殊都学会了如何把冰冷的密码缝进柔软的俳句,低婉如少女娇羞的心事,琐碎如妇人的家常,风流如张扬的情诗,也轻而易举的带走了年轻女子的生命。他和林殊都清晰的记得那个和他们同校的、文静清秀的女同学,爱穿百合袖衬衫、冬天披一件鹅绒小云披的,在那一日被校警从书包里搜出来情报信件之后,平静的从自己缝制绸包里掏出来一把小小的勃朗宁,饮弹自尽。

女孩坐在林殊的旁边,她猛然站起来带翻了椅子的时候林殊便察觉了不对劲,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校警纷乱的脚步割碎了落在她脸上的日光和她带着一撇讽刺的嘴唇,神情并不像宣传册上所描述的那样风骨凛然,眼睛里也有委屈和不舍,她坐在最后一排,死时眼睛没有选择的直视着黑板。

黑板上端正清方的四个大字,莫谈国事。

 

莫谈国事,是么?红唇白齿糯米牙,含了炽热冷冰的枪管,枪管离开她才可以说话。自己扣动扳机,子弹便撕碎了脆弱的咽喉,她最后望着那四个字想说什么,大片大片的鲜血却从唇齿间呕了出来,木棉花一样的在她的衣襟上盛开来,然而窗外早春未开,春寒料峭,木棉花还是含苞吐蕊。

所有人都吓坏了,男生女生纷纷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木质的桌椅在地板上划出神经质的嘲笑声,盖过了女生捂在指缝间呜呜的抽泣。她死在那几个字的对立面,死在那几个字的下面,莫谈国事,莫谈国事,莫谈国事……

国文老师故作镇定的摘下自己的酸枝木眼镜,耳鸣而没听到自己接下来的话是:“我们刚才说,大家回去不必抄书了,这首屈原的《九歌·国殇》,以后应该不会再有了……”

 

现在回想起来那仿佛就只是悠长的警钟,经年回响在他的耳边。

女孩儿的鲜血却如同一盆冷水浇到他和林殊因为远方伊甸园而发热的脑子上,让他明白彼此皆血肉之躯,而血肉之躯不堪一击,这与他们在实验室里用赛风咖啡壶似的玻璃器皿加热红白分明的血与汞银,因而产生茹毛饮血一般的玩笑并不相同。

万物皆有代价。

那件染血的鹅黄云披总是在他眼前晃,委曳的姿态如同它身为飞鸟被捕获的前生。一个十五岁的女孩,没有出嫁,没有成年,且父母因为不能宣之于口的原因保持沉默,不能被安葬在家族的墓园。他们趁着漆黑的夜色将她埋在军校,那株殷红的八重樱之下,军校的师生之间不能相互透露真实的姓名,她的墓碑上连名字也没有,而这样的无名墓碑在军校有很多,一眼望过去密密麻麻,纤尘不染而空无一物,如同实验室一眼望过去密密麻麻的试管。

第二日东北东三省一节铁路爆炸炸出漫天烟花,列车昏暗的驾驶舱里林殊唇扉轻启,相片上的那句话,是他们第一次执行任务的暗语。

 

有些事经年想起来,才会觉得讽刺。就像那个在军校门口栽下那从半夏生的女子创办了那所军校,却是血脉高贵的扶桑贵族。就像林殊死后,他和自己的上级失了联系,加之他隐瞒自己是萧家子的事实暴露,于林殊死后第三个星期被秘密遣送回家。

他出席了那位女教官的葬礼,她似乎因为误食了罂粟而死,口中含着凝脂一般妖艳的花瓣。就像某个征兆,他的爱情和梦想在一夕之间逝去,就仿佛打碎一件脆弱精美的琉璃花器一样容易。

 

会是巧合么?萧景琰怎么也想不明白。

或许那只是一句普通的俳句,或许知道的人也有不少。扶桑话虽然冷门,但会的人并不只他萧景琰和死去的林殊,至于现在,应该会更多。

 

萧选一用银叉敲击高脚杯的清脆声响拉回了他的心绪,言这样的场合应该留给他们年轻人,我们这样的老朽在场反惹得他们不自在,说着便带走了夏江和谢玉,三个在上海令人闻风丧胆的男人站在一起,走动仿佛带起一股腥湿的血腥气。台上大提琴手娉婷谢幕,换上了背着长号手风琴、唇边留一撇小胡子的小胖子乐手,滑稽如童话里的一排锡兵,奏一曲欢乐颂。

 

二楼的棋牌室没有灯没有暖风,却有一把钢铸的厚重的门,门甫一关上便寂静的与世隔绝,仿佛泡在福尔马林中的巨大保险柜。萧选头疼似的揉了揉眉心:

“好了,现在,可以说你俩的正事了。”

 

舞又酣,乐又起,松包软欧螺旋的纹罗里,一点粘稠滚烫的蜂蜜。

萧景琰冷眼看着言豫津有些微醺,硬拉着萧景睿下舞池缠着他陪自己跳探戈,两人如浣熊攀着修木一样的身影渐渐融入到下饺子似的舞池里没有影了,梅长苏的身边这才空落了下来,一双琉璃晶似的眸子映着眼前烟花寥落,酒酣耳热,浮玉碎光有如清芒在他眼底那一潭深水里沉沉的坠着。

萧景琰指尖抚过自己的眉头,遂就换上一副温雅笑脸,是他一贯人畜无害模样,将自己杯中的残酒倒到了地毯上,手中握了一瓶Perrier Jouet坐到了梅长苏身边。

“先生面善,和我喝一杯吧。”

 

梅长苏有些意外的抬起头来。

浮世烟熏,经年未见。

眼前的青年漂亮的像是深海里蜉蝣的珠玉,仿佛因为四周浮动的烟草气味而微微眯起了眼睛。他想要说什么,眉眼却是一顿,就宛是玉山将倾,桌子下没有人看见的阴影里,冰冷的枪管正抵在他的腰眼,而眼前青年的笑意温凉如旧,细细望去,那笑意原来并未延伸到眼睛里。

肩膀上陈年的旧伤在不合时宜的隐隐作痛.

此时正逢台上的歌女唱到,楼台又转,几度春来。

金陵路莺吟燕舞,算潮水知人最苦。满汀芳草不成归,日暮,更移舟向甚处?

 

催人泪下,牵动愁肠。

可惜台上演的戏都是假的,歌女的哀愁是假的,月下泪凝于睫也是假的,戏台离他太远,而他听到眼前萧景琰清晰的对他说:

“先生可别乱动乱说话,我三天前刚刚会用这玩意儿,用不好,总是擦枪走火。先生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不知道在场多少人心疼。”

萧景琰望一眼窗外月色,语气里似有感叹:

“窗外月色正好,一人欣赏却也寂寞,不如先生跟我走一趟吧。”



【静妃凉凉说:时隔多年,我儿都学会一见面就带人进小树林了,感慨感慨。。。

【景琰小树林终身成就get,厉害到上天,你们扯着他隐形的翅膀了你们知道不

【全程欣慰姨母笑。

评论(16)

热度(147)

  1. 共2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